這些天，奔波於四個地方，踏足於五個城市。半空中飄搖的葉子，跟隨着風的方向和速度，緩緩地，落在了地上。
這些天的感觸，讓不年輕的心，又，成熟了一些。
昨天晚上，我想，把心情記錄下來，或許能，勉強地將我這無痕的人生，在自己的回憶裡加個粗體。
一 臨行前
想到要回老家，心中就打翻了五味瓶。想起小心眼又頑固的老爸，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可憐的老媽，想起豆腐心刀子嘴又無助的姐姐，想起身在江湖不由自主的哥哥，想起細如絲亂如麻的家事……抗拒！鬱悶！我的心裡，只剩下了抗拒和鬱悶。常常想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，都是因為父親的性格。我把一切的責任全歸咎於父親的性格：母親的病、姐姐的婚姻、哥哥的逃避、我年紀小小就遠離家鄉獨自闖蕩……
雖然抗拒又鬱悶，但我必須回去，他們畢竟是我的至親，是我今生的牽掛，也是，世上最牽掛我的人。
想起父母，總免不了想起公公婆婆。就像每次看到公公婆婆就會想起自己的爹娘一樣。比起我的父母，我的公婆才叫會做父母。疼孩子，不僅做出來，還會不停地說出來讓孩子知道。不像我的父母，也疼孩子，但不懂得怎麼做，更不會說，要是罵你兩句倒是來得快。公婆也會享受，公公退休之後，帶著老伴把世界各地遊了個遍，連非洲都去了。你要問他們去過哪兒，不如問他們沒去過哪兒比較簡單。人家想吃啥就吃啥，如果說萬事萬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，人生就是混個肚子，那麼他們混得簡直太豐富了。
一想到回老家，我總是想到這些，夜裡翻來覆去睡不着，心情煩躁卻又無從開解。我不想跟老公說我娘家的煩惱，一來他也解決不了，只能讓他的心也跟著沉重；二來多說無益，免得兩人發生摩擦時，牽扯到家庭。
出發的日期一拖再拖，終於還是要出發了。老公送我到SZ機場，我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旅途。
二 出門靠朋友
下午四點的航班，延遲到晚上十一點起飛，下了飛機已經快凌晨兩點了。去了趟洗手間，出來的時候，取托運行李的地方已經沒有旅客了。有位工作人員拉著我的行李箱，正準備回辦公室，可能他以為這個箱子沒主人呢。閘外寥寥無幾的人中，除了出租車和旅館招攬，或許只剩一個人還在等待接機了。看見他的身影，我想，就憑這一點，就能把此人當成鐵定的朋友，一生的知己。從小離家獨自闖蕩世界的我，三教九流朋友眾多，什麼樣的人都見得多了。這樣的人，也只有這一個。對於在外面闖世界的人來說，是人就是朋友。只是朋友也分親疏遠近。我常常對自己說，這麼多年，我的朋友無數，但大浪淘沙，真正的金子沒有幾個。平時你親我濃，到事兒上才見真彰。所以，自從我再次騎上驛馬，飛奔到香港從頭開始後，我的朋友圈裡，只剩下了我認為值得交往的，其他全部斷了聯繫。
這個執著地站在閘外等待遲到者的人，第一次第一眼看到時只覺得帥，沒想到幾年後因為公司業務經常聯繫，才了解到這個人還很幽默，再過幾年，又發現這個人還很仗義。總之一句話，此人屬於細水長流溫火煮青蛙路遙知馬力讓你慢慢上癮的類型。
三 家鄉的南瓜小米粥
在QD停留一日，又快馬加鞭，我終於回到了老家。家裡還是上次見到的老樣子。
母親已經睡著了，不忍心吵醒她。姐姐準備了一桌子菜，和父親等我吃飯。姐姐說，還以為你倆一起回來，不然就不做這麼多菜了。我說，是我不好，沒講清楚，那我自己就使勁兒吃吧。
我對這所房子，沒什麼感情。我小時候住的房子，又寬敞又明亮，還有前後兩個大院子。母親年輕時愛種菜種花種果樹，院子裏一年四季都有花開，芳香宜人。想吃蘋果，樹上摘；想吃石榴，樹上摘；想吃葡萄，樹上摘；想吃香椿炒雞蛋，樹上摘；想吃甜甜的槐花，樹上摘……豆角、茄子、韭菜、大蔥、花生、地瓜、辣椒、西紅柿……你想吃？自己去院子裏拿去……我從那個院子離開，那個院子的情景也成了我一生的夢想。幾年之後，前面的工廠擴建，徵收了我們家那塊地，房子沒了，院子沒了，鮮花沒了，青菜沒了，果樹沒了，母親的健康也從此走下坡路。那時的我，遠在他鄉，正為了自己眼皮底下的瑣事快樂着悲傷着，根本沒心思理會家裡的變化。他們臨時租房子，又自己建房子，政府又徵收，又建房子，搬家，再搬家……一直搬到這所房子裡，因為聽說政府還要徵收，房子建得馬虎，東西擺置的隨便……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麼雜亂。唯有院子裏的棗樹、石榴樹、月季花等能讓人心情舒暢一點。這些，是姐姐種的。母親，已經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了。
每次回家，母親的身體就不如上次。但看到她還好好的躺在床上，能吃能喝，就會放心很多。對母親的健康，我也有責任，常年在外很少回去，沒有好好照顧她。不過，我的心裡，必須還是要把責任歸咎於父親。因為，如果想自己的責任，我會比現在更加痛苦，不能原諒自己。外歸因能夠令自己解脫。所以，老爸，你就擔待着吧，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心裡的想法。
在家裡的幾日，姐姐每天晚上熬南瓜小米粥。這是母親愛吃的，姐姐愛吃，我也愛吃。鍋裡下了冷水，把南瓜去皮切小塊放進去，煮開了，下小米，再慢火熬燉，直到只見南瓜的顏色，看不見南瓜，小米開了花。關火，給每人盛一碗。甜甜的味道好，糯糯的容易消化，既有營養又養胃。家鄉的味道，小時候的味道，媽媽的味道，姐姐的味道，全在這一碗南瓜小米粥裡了。
四 QD之傷
QD之於我，算得上是我的第二故鄉，我美好的青春都留在了這個地方。也是我自從來到HK之後，魂牽夢繞的地方。那裡有我成長的回憶，奮鬥的足跡，有我的愛恨情仇。
近幾年，QD的物價在飛漲，與HK有得一比，甚至比HK還貴，我孤陋寡聞，雖年漸老卻仍無知，不知道他們憑的是什麼。思來想去，我估摸他們憑的可能就是大家普遍都富裕了，捨得花錢了吧？這個全國第三線的城市，其眼光和氣魄比國際大都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。買東西的時候，你想看到笑臉相迎，軟語向導？做夢去吧！你只能看到無表情的臉、冷漠的眼神、愛買不買的態度，你只能聽到生硬的機械的話語，要是敢表達意見，你就等著挨疵吧。原來我以為，資本主義社會的HK才有可能出現這種現象。現在才知道，我錯怪資本主義社會了。
QD這個城市也在成長，在發展。所以，奧運之後，以前的紅磚綠瓦、碧海藍天正逐漸消失。取而代之的是處處建造摩天大樓，海邊私有化，處處燒烤攤檔，垃圾滿地，臭水橫流，空中塵煙瀰漫……最搞笑而又令人無語的是垃圾箱四周的白色柵欄，無論何時，垃圾箱里里外外都佈滿了垃圾，散發著惡臭。白色柵欄搶眼而盡職地佇立在那裡，對減少垃圾美化環境起不到半點的作用，只能欲蓋彌彰，又浪費資源和人力。不知道這是哪位高人想出來的妙計，不過，看到這個無語無奈無助又充滿無力感的柵欄，就知道QD已經步入了讓人反胃的時代。因為，想到這妙計的人，還會想到其他類似妙計；允許這妙計存在的人也會允許其他妙計的存在和推行。一葉落而知秋至，一滴水里見乾坤。QD，我午夜夢迴恨不能乘風而歸的QD，傷害了我的夢，割斷了它手中的風箏。
五 生活，新開始
因為回老家，錯過了找工作的最後一個月。天意如此，那我就順從天意吧。
回到HK家中，收到了學校寄來的一封信。打開，還沒等看清楚，老公在旁邊說了，厲害哦，First honour哦！真的？在哪兒寫著？哦！太好了！我很厲害吧！
這個好消息令我心情無限舒暢，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，能夠以第一榮譽畢業，是我的驕傲。記得第一年剛入學時，有人訪問我們幾個同學是否擔心畢不了業，我說從來沒有擔心過畢業問題，只是在想以什麼成績畢業的問題。後來聽說畢業分第一第二榮譽，心裡就暗暗地想要以第一榮譽畢業才對得起自己，無愧於那個在老師和同學眼中近乎完美的自己，也讓老公四年來替我交的學費有所回報。終於，手上拿到了這樣一份通知函，想像十一月份的畢業典禮上，自己穿上畢業袍站在台上，以優異的成績首先拿到畢業證書。開心，還是開心。唯有一點遺憾，我的偶像校長已經去了政府高層，可能不會出席合影了。
我用自己的事實告訴了自己，付出是會有回報的，努力是會有成果的，我想做到的，我就能做到。那麼，接下來，嘿嘿，目前有三個願望要實現：第一，要孩子；第二，學會古琴，到可以教人的程度；第三，學會艾灸，到可以幫人艾灸的程度。除了第一個，後面兩個全看我自己的心，心有多大，世界就有多大。那麼，親愛的，出發吧！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